兩天后的夜晚,穆海棠沐浴更衣,銅鏡映出浴后的穆海棠,氤氳水汽如輕紗般繚繞在她周身。
幾縷濕發(fā)垂落在雪白的頸間,她的眉眼本就生得極美,眼尾微微上挑,此刻卻蒙著一層冷霜。
那抹冷意讓這份柔美,多了幾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。
綰起的青絲點綴著素雅的白簪,發(fā)梢垂落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,似淚非淚。
穆海棠捏著那只青釉瓷瓶,指尖摩挲著瓶身暗刻的纏枝蓮紋,瓶塞輕旋,細碎的藥粉簌簌墜入琥珀色的酒液。
宇文謹(jǐn)推門進來,就看到她身著一襲素白長裙,坐在桌前,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,美得驚心動魄。
穆海棠聽見聲響,抬眼望去。
就見他紫衣墨發(fā),負手而立,腰間玉佩輕晃。
白玉冠襯得眉眼如畫,卻透著股冷冽威壓。明明未,周身氣場卻壓得人不敢直視。
“你找我?”宇文謹(jǐn)看著穆海棠。
穆海棠看著桌上已經(jīng)冷了的菜,還是開口問道:“王爺可曾用過晚膳?”
宇文謹(jǐn)聽見她說話,瞳孔一縮,顯然是沒料到她會開口。
她已經(jīng)半年不曾開口跟他說過話了。
雖然心里高興,但是還是冷著一張臉說道:“本王用過了?!?
“那王爺可否陪海棠坐一會兒?”
宇文謹(jǐn)沒說話,但是卻抬腿走到桌前坐下。
穆海棠看著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,滿腔恨意,卻無處發(fā)泄。
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,一飲而盡,開口說道:“王爺你是不是恨極了臣妾?!?
恨?”宇文謹(jǐn)冷笑一聲,修長手指叩擊著檀木桌面,蟒紋袖口掃過冷透的菜肴,“本王為何要恨一個心如死灰的啞巴?”
他故意將“啞巴”二字咬得極重,卻見穆海棠定定的看著他。
穆海棠無視他話里話外的暗喻,顫抖著指尖撫過酒盞邊緣,燭火在她眼底搖晃成破碎的光:“那年宮宴上,我對你一見傾心。
自那以后,我日日守在王府門口,捧著剛出爐的點心,哪怕等到點心涼透,只要能遠遠瞧你一眼,便覺得滿心歡喜?!?
她突然發(fā)出一聲自嘲的輕笑:“我明知你眼中厭惡,卻偏要求父親向陛下討賜婚。
那時的我多傻啊,滿心只想著‘得償所愿’,卻不知這道賜婚圣旨,成了懸在穆家頭頂?shù)拇呙治罩乇奈鋵⒕砣牖始乙鼍墸衷鯐猩平K?”
穆海棠猛地仰頭又是一杯飲盡,喉間溢出壓抑的哽咽:“我在穆家其實過的并不好,可我只要一想到不久后我就會嫁給你,我覺得多苦我都能忍。
那時候嫁給你,是我今生唯一的期盼,亦是我今生唯一的救贖。
你問我為何成婚時已非完璧?
大婚前夕,我在房里秀嫁衣,醒來時只覺身上壓著重物,喉間腥甜,想喊卻被人狠狠掐住脖子......”
她突然死死攥住宇文謹(jǐn)?shù)囊滦?,指甲幾乎穿透錦緞。
“我不止一次想過投湖自盡,可攥著嫁衣上的并蒂蓮,我告訴自己,哪怕你嫌棄我,我也要嫁給你,哪怕你一輩子不來我房里,至少我可以看見你?!?
你說的對,天下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。
穆海棠聲音里裹著自嘲的苦意:“大婚那夜,你冷聲質(zhì)問,我跪坐在滿地碎瓷上,任鋒利的瓷片扎進膝蓋,卻連一句辯解都說不出口?!?
“我知道,我活該,無論你怎么待我,都是應(yīng)該的,不是嗎?”
“可你明明厭我入骨,偏又夜夜來棲梧院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