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安喝了幾口酒，壓了壓心神。

既然鐵公雞那么“慷慨”，不如幫鐵門堡的軍戶討價還價。

這眼看著粟就要收割了。

大靖立國之初，屯田的軍戶需要將收獲的一半糧食上交。

后來隨著土地兼并嚴(yán)重，軍戶淪為將領(lǐng)的奴仆，糧食需要全部上交，然后再由他們看情況發(fā)放。

這不亞于從老虎嘴里摳殘渣。

碰到他們心情好的時候，還能乞求點口糧。

心情不好，不僅不給，還會讓餓著肚子的軍戶給他們搞肉吃。

現(xiàn)在鐵門堡的形勢一片大好，這種情況絕不能再讓發(fā)生了。

所以他指著金燦燦的粟浪道：“千戶大人，屬下有個不情之請，念在鐵門堡的軍戶立了大功的份上，今年的粟收割后，能否不上交？”

談判是門藝術(shù)。

王淵又那么摳。

剛開始肯定要獅子大開口。

“不交？”

王淵抿了幾口酒道：“趙安，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？你可曾聽聞大靖立國三百多年，有軍戶不用交糧的？太祖皇帝有，糧歸糧，功歸功，糧食或多或少都要交！”

趙安厚著臉皮道：“規(guī)矩都是用來打破的，以前沒有，現(xiàn)在可以從鐵門堡開始！”

“老子給你臉了？”

“那么多金銀珠寶你都給了，還在乎這點糧食？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王淵忽然爽朗大笑道：“也罷，那就不交，僅此一季，下不為例?！?

靠！

他真同意了？

本來還以為最多能夠談到上交一半呢。

鐵公雞這是改性了嗎？

趙安趁機道：“那其他堡……”

王淵拽了他一把道：“來來來，這千戶你來當(dāng)，反正早晚都是你的，我現(xiàn)在就退位讓賢！”

看得出來他心情極好。

趙安也沒被嚇到，和他碰了一下酒壺道：“今后打韃子，咱們懸陽千戶所的軍戶就是主力，哪能不讓利？而且只要他們能像這次一樣洗劫韃子營寨，千戶大人還不是名利雙收？”

王淵也不抿了，仰起頭咕嚕嚕地喝了半壺酒道：“既然你開口了，其他堡的今年只需上交一半的糧食即可。”

又成了？

丫丫的呸的，他今天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了。

非比尋常??！

趙安索性開大道：“千戶大人那么英明，不如把懸陽千戶所所有軍戶的債務(wù)都給免了吧？他們隨便去韃子那里搶點，都遠(yuǎn)超自身背負(fù)的債務(wù)了?！?

“滾犢子！”

王淵瞪著他好幾眼道：“你小子別再得寸進尺了，我只是高興，可沒喝醉！說點別的，你這次斬首二十級，包含三個千騎長的首級，加上先前趙家屯伏擊戰(zhàn)，你斬首的五級，那就是二十五級……”

他盯著趙安，難掩激動道：“如今你已累積斬首四十五級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？”

都那么多了？

趙安沒去細(xì)想這些。

不過這次的軍功能讓他跨級獲得稱號了吧？

見他還挺淡然的，王淵哭笑不得道：“依大靖軍功制，斬首三十級，可稱‘鷹揚’，獲贈錯金鷹紋的玄鐵橫刀；斬首四十級，可稱‘云麾’，獲贈嵌北斗七星的隕鐵札甲?！?

“你這軍功，已經(jīng)可以被世人敬稱‘云麾將軍’了。刁莽以前打了那么多年的韃子，還是差點才能成就‘鷹揚’稱號，如今只是和你一起打了兩場勝仗，也可被世人敬稱‘云麾將軍’了?！?

“一堡兩云麾，自大靖開國以來，還從來沒有出現(xiàn)過！”

說這話的時候，王淵的嘴皮子抖個不停，無疑是震撼的。

這次刁莽也殺了很多韃子。

他以前故意讓刁莽成為趙安的兵，是想借刁莽的經(jīng)驗和趙安互補。

如今他們這豈止是互補？

刁莽任勞任怨，甘當(dāng)綠葉，讓趙安愈發(fā)耀眼。

而趙安也是成就了刁莽?。?

這么下去，這個老莽子很有可能會被重新啟用的！

“云麾將軍……”

趙安也有點恍惚。

要知道唐宋時期，云麾將軍乃是從三品的武散官。

在大靖這里竟然變成敬稱了。

而且大靖的這種軍功稱號設(shè)置得蠻有意思。

龍驤、鷹揚、云麾，有種從地上往天上排的意思。

自龍驤之后，世人皆可在稱號之后加上將軍，以示尊崇。

可以說，龍驤是大靖眾將一道真正意義上的分水嶺。

達成這成就，才能和戰(zhàn)功赫赫沾邊。

趙安頗為好奇道：“敢問千戶大人，云麾之上……”

原主的記憶里沒有這些。

這也很容易理解，畢竟距離他太過遙遠(yuǎn)。

趙安也沒聽其他人提起過。

誰能想到他那么快就要觸及這種層級了？